青苹果糖糖

all德,喜欢小龙甜汤,不接受ai。清者自清不解释。
我最喜欢德拉科的坚韧,他可以无数次被冷酷无情的现实碾压,最终仍会站起来!

昏君(4)(完)

二月风铃师:

那晚我将他搂在怀里,切磋琢磨,在他身上印上深深浅浅痕迹。


我问他,你说,有朝一日,那些都是我的,是什么意思?


他回答:大王,你不想要吗?


 


我以前不想要,但是后来想要了。


因为凌怀了我的孩子。


我不想让凌觉得给我生孩子是个错误的选择,我也不想让凌在无数个午夜从噩梦中惊醒,他在魏受了太多的伤害。我不想让他余生都在这种惊惧中度过。


凌怀孕之后安静很多,几乎足不出户。他说要保护孩子,我心里十分明白他其实有些埋怨我不曾严厉地处罚南贵妃,我未惩戒她,其实也是向宫人昭告了她的地位。我毕竟有些惧怕她那父亲。


他开始写信,给他的哥哥写信,一封又一封,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。我怀疑他的哥哥已经不在清凉山了。可是凌说,他不在清凉山,又能在哪里呢?


我和凌都不敢猜测,或许他已经死了。


 


三个月之后,我终于收到探子的密信。他的二哥已在楚地,是楚王的新宠。


不久,凌收到了信,读完后他在窗边叹气,见我关切望他,他才勉强笑了一笑,他说,大王,我觉得好伤心。我哥哥,不该是这样的人,他一心好修道,父王在时,是很清贵的。


我有些怜悯他。


因为我知道,他父王在时,他是储君,江山无限。


 


信写:


弟,一切都好。不必再回。


 


凌的肚子一日较一日地大起来,渐渐显身形了。我盘算着日期,今年雨水充沛,秋季会是丰收,粮仓备足了,我带兵去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他二哥在楚地,到时候借地,甚至是借兵,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
朝堂上,我提及此事,一众老臣反对。说,魏同齐素来交好,凌与魏王的纠葛是家事,征战一事,劳民伤财,还是不做的好。


我心里明白这道理,但是一来这是凌的心愿,二来我也十分想立一番功业,三来以南将军为首的一派老臣在朝堂上絮絮叨叨令我十分不悦,因此征战一事我到底还是预备着了。


 


这档口,凌小产了。


事情发生得突然,我刚下朝,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。


南贵妃湿淋淋地躺在湖边草地上,已经死了,凌抱着肚子坐在地上,面色痛苦。宫人们嗫嚅着,不敢说话。众人都知凌近来恩宠不断,而南贵妃因她娘家的原因,虽然宠幸少了,但毕竟地位尊贵,而凌没有正经位份。谁也不知该如何站队。


我毕竟还是一国之君,毕竟还是要知道事情经过。王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。宫里死了人,又是个贵妃,是件棘手的事。南贵妃是溺水而死,光天化日,在水中将人溺死自然有不小的动静,事实明摆着,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。


于是审。


后来我想凌小产就是因为那番审问,他受了凉,又受了惊,我看起来又是要置他于死地不近人情的样子。


 


凌说,他在湖边看鱼,南贵妃经过,对他言出不逊,以致动手伤人的地步。凌说,南贵妃将他推入湖中,不是想要他的命,是想要腹中胎儿的命,言此,凌的眼睛里流出眼泪来,他伤心道,大王,我腹中怀的是大王的孩子,但我竟然不能保护这个孩子,大王。他流了很多眼泪。


宫里很快便传遍了南贵妃死了的消息,她的父亲在宫里遍布眼线,自然很快知道了,于是大肆闯将进来,誓要为女儿报仇。


 


凌还在地上跪着。


南将军一叠声地叫凌拿命来偿他女儿的命,我有心护他,但是我太惧怕南将军了。所以我嘴唇颤抖着,不敢阻拦南将军。凌仍然在流着眼泪。如果这时候我稍微注意一下,会发现凌已经面色苍白,十分难以忍受了。但我没有,我满心里想的是如何才能应付过南将军,因为他女儿毕竟是死在宫里,而凌的确有可能正是杀死南贵妃的凶手。


凌在南将军的辱骂声中还能镇定自若,他向我阐述着事情的经过,他说南贵妃将他推入湖中之后,他不会水,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岸边的什么东西,之后他才知道他抓住的是南贵妃的双脚。南贵妃被他拖拽下水,因他眼睛里进了水,不知道手上抓着的是什么,只当是自己抓住了什么浮木,直到被救上来才知道拖进水里的是南贵妃,才知道南贵妃已经被溺死了。


南将军愤怒地听着凌的阐述,狠狠地打了凌的服侍丫头一个耳光,他向我怒道:臣的小女是被这贱人淹死的,臣不敢将这贱人杀了,只好杀个这贱人的丫头解恨。


可怜那丫头被南将军活活掐死,凌阻拦他,爬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想要把那丫头解救出来,南将军胳臂一挥,凌便像一只受了伤的大雁一样,从高高的天上摔下来了。


那丫头断了气,凌扑到她身边去,凌仰着泪脸,说:大王,是南贵妃将我推下水的,我不知道我抓住的是什么,我不知道......不是我的错,更不是阿秋的错......为什么不救她?


突然间宫人们尖利地叫起来,我脑中一片空白,因为我也看见了,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凌的身下流出来。


 


凌昏睡了一天一夜,他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。


我抱着他,缓缓道,不要怕,以后我们还会再有。


凌靠在我胸口,问:大王,你会怎么替你这个孩子报仇。


我说,我已杀了他。


 


这件事并不难办,南将军不知道凌会小产,他以为这是他女儿争风吃醋,他没有想到凌真的落水,并且受了不小的伤害。这个孩子是我的第一个孩子,是将来的储君,他们父女使得凌小产,我自然有足够的理由将南将军处死。


先将凌立为王后,再给南贵妃一个嫉妒王后、将王储置于死地的罪名,然后再将南将军以同样的罪名,株九族。为显我宽仁慈爱,念及南将军的战功,免其族人的死罪,将南将军流放至麓山,世代守陵。


凌醒来的时候,我已经暗中毒杀了南将军。


所以我说,我已杀了他。


 


凌养了很久的身子,但还是落下了病根。落雨天地总会隐约头疼,湿气大了亦然。南方的冬季总是湿冷,凌渐渐地又足不出户,总是恹恹。他又开始写信,一封一封漫无目的地写从不会寄出的信。


暖炉烧起来了,凌在我的怀里蜷缩着,像一只小小的幼兽,他说,大王,我父王还在的时候,冬天,我会和哥哥和长姊一起玩拍雪人。


他问,大王,你知道拍雪人吗?


 


春天的时候,我写信给楚王。请他借路。


楚王应了,要求是岁末上贡银钱若干,布帛若干,稻米若干。我同意了。


我在魏的探子说,魏去年雨水太多,收成不好,一片愁云惨淡,搁在库房里的兵器也锈了,此时若进攻,似乎是好时机。


朝中老臣再拦,但是没有了南将军,他们能翻出个什么风浪来呢。


 


于是,我带领二万精兵,浩浩荡荡,从楚国经过,去到魏国。


凌一定要和我同去。


舟车劳顿,他身体又不好,我自然觉得十分亏待他。不再敢让他骑马,他闷闷的,也只能应了。


行军第九日,在楚国内。


那是月初,朔日。晚上一片漆黑,我躺在凌的床上,他身体很冷,很冰,他的病好像一直都不会好了,白日总是困乏,总是恹恹,夜间总是无法好眠。那时候我快要睡着了,凌好像很不安分,像是又沉浸在一个梦魇里。我没有喊醒他,因为我太累了。就在这时,我听见帐外嘈杂的声音,我想,没有关系,我的将士们骁勇强健,我可以继续睡觉,因为本来我醒着也于事无补,我对行军打仗并不通晓。


我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和冲动而已。


于是我继续睡了。


但是很快,我的将军们就拥至我的帐前,大声呼号着。我只好不得不醒了。


外面一片红彤彤的火光,我忙问如何如何如何,这是如何了。


我的将士们告诉我,楚人奸诈无比,烧了我们的粮草。他们支支吾吾,我气得胸闷,问,他们到底想要说什么。


他们说,他们怀疑凌是细作。


 


我的王后此刻刚刚醒来,站在我的身后,他静静地看着我。


他的背后是一片火光,火烧到半边的天。他就站在红彤彤的火光里。


他问:大王觉得我是细作吗?


 


楚王的兵很快就打过来了,为首的大叫:活捉齐王!要齐王项上人头!赏百户!赏千金!


众人都跑散了,恍惚中我骑上了一匹快马。我看着凌,他还站在火光中,那样精致,那样美丽,似乎从来都没有受过伤害,也从来没有流过眼泪。


我说,你快走吧,楚国的人言而无信,但是你哥哥在这里,总归是安全的。


他跳上一匹马,然后扬起马鞭,狠狠在我的马上抽了一鞭子。我的马吃痛,没命地往前奔起来。


他一鞭接一鞭,我们渐渐远离了火光,远离了人群。他这才放下马鞭,对我说,你走吧。


我诧异,走到哪里去。


他端坐在马背上,低头看我,走到不知道你身份的地方去,过你自己的一生。


 


我忽然想起来以前他说,天高海阔,只要凌不是凌,何处都可以去。


他那时候笑了,那个笑容很远很远,像是我们那天在赭山看到的炊烟一样远,一样渺茫,一样随风而逝了。


我这时候才明白原来他并不爱我。他不仅不爱我,还一直利用我。


他布置好了陷阱等我,而我一头就栽进来了。


 


我仍然不懂,如果此刻不说,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。于是我问,从哪里开始都是假的了。


他说,从一开始。


是你的主意,还是你叔父的主意?


他叹了一口气,轻轻道,大王,这很重要吗?


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问,例如怀孕的事情是计划之中还是计划之外,南贵妃的死是计划之中还是计划之外,但是随即我就明白了,一切都是意料之中,因此今时今日我才会在这里。


我拿起佩剑,像刺进他的心脏,但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剑刃。


他穿了一件金丝甲衣。


他怜悯地看着我,说,大王,世道太乱了,你坐不稳的江山,有别人去坐。你只有走了,百姓才不会跟着一起遭罪。你明白吗?


 


他居然问,你明白吗。


我怎么会不明白呢,我只时太久沉溺于他的美丽之中了,我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,凡是美丽的,都是该死的。


远远的人声嘈杂起来,很久之后,又安静下去了。


他还在耐心地等我,他说,粮草烧起来的时候,我就知道,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要死了。无论是你们的人,还是楚国的人,或是魏国的人。


我将佩剑再次举起来了,递到他的咽喉边了。他没有闪躲,他只是看着我。他静静地看着我,像是看一个傻子。


 


但是很快我就从马上摔下去了,有人从背后刺中了我的心脏。


 


我最后看到的场景是,凌骑在他高高的马上,目光柔和地去看对面的来人。我似乎听见他喊:二哥。


再然后的场景是,他们骑着马,肩并肩朝着远方奔走了。他们没有回头。


 


我再次醒来的时候,已经自己已经死了。躺在柔软的床上,繁复的花纹令我联想到和凌第一次的时候用的寝具,是卐字不到头的花纹,我送给凌的玉佩也刻着这样繁复的图案,是喜庆,是绵延不断的吉祥如意。


但随即一盆冷水让我回到现实,我还没有死,但我不在温暖的床上,我躺在地上,凌和那个人早已经消失了,很多人围着我,为首的是个将军,他问我,公子凌何在?


我摇摇头,我不知道。


他们打了我一个耳光,又问我:公子越呢?


我再次摇头。


他们继续揍我,他们似乎不知道我是齐王,我的父亲曾经叱咤战场,但是他的儿子只能在战场上被敌军的首领打耳光。


 


然后我又睡着了,这时候我明白了很多事情,在梦里我甚至也原谅了凌的离别。


他来寻我是为了逃离一个牢笼,然后将自己陷进一个更大一些的牢笼里去,但牢笼依旧是个牢笼。于是他还是想离开这个牢笼,他不仅想要自己离开,还想要和他二哥一起离开。索性这是个乱世,在一片混乱中,他最终得以离开。


和他的哥哥一起。


 


我闭上眼睛,祈求天地不要让那个晃着腿荡秋千的小男孩死去。


他应该长大。天高海阔,只要他不是他,何处他都可以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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